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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水浒传》到“水浒气”
日期:9/13/2014 来源:网络 作者:潘知常


  比如我们经常说,改革,有两大底线我们绝对不能违背,第一,任何人都有权致富,但是他致富的条件是,不能使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因为他而穷下去,这就是所谓的"帕累托改进"(Pareto improvement)。第二,如果一个人的致富导致了其他人的贫困,在致富之后,他就必须拿出他所得的一部分来资助其他的穷人,这则是所谓的"卡尔多改进"(Kaldor-Hicks improvement)。这样两条,如果任何人不去遵守,那么他就踏过了人性的底线,而这无疑是整个社会所绝对不能容忍的。当然,更不要说"不杀人"这类更为基本的人性的底线了,但是在《水浒传》里,我们必须说,伤害的双方都踏破人性的底线。不仅仅是高俅等四大恶人踏破底线了,而且水浒梁山的宋江他们也踏破了底线。他们不但滥杀无辜,而且肆意"劫富",而且并不"济贫"。无疑,这样行事的结果,就是在以更大的恶来取代现在的恶,为成为敌人的那个样子而奋斗,以仇恨立国-仇恨立家-仇恨立人,蓄意混淆"必要的恶"与"必然的恶"的区别,是恶之渊而非爱之源,最终的结果,就是所有人性的深处都成为地狱,就是整个社会的崩盘。

  第四、毫无公德与博爱之心

  《水浒传》里宣传最多的就是"义",这个字确实最动人心弦和荡人心魂,每个中国人觉得"义"这个字实在太好了,有一帮铁哥们真好。而且,这个"义"字也并非水浒梁山的发明,我们知道,中国的《三国演义》创造的最大的政治神话,就是"桃园三结义"。什么叫"桃园三结义"呢?打个比方,曹操是跨国企业集团,他人丁兴旺。孙权是民营企业集团,他家族兴旺。刘备是什么呢,是国营企业集团,他靠什么呢?只好靠几个人结伙经营,因为结成团队以后也就有了政治竞争的资本。那么,怎么样才能够结伙经营呢?这就是几个非亲非故的人的"桃园三结义"。

  我认为,"桃园三结义"实在是中国人的一大发明。此,我们中国人一看就懂,当然,外国人却很难看懂,他们往往觉得这不就是同性恋嘛?三个人天天"泡"在一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大概他们如果住宾馆的话,也永远是三个人开一间,而这在外国是绝对不允许的。其实,这正是中国人政治结伙的一个特殊手段。水浒梁山也是政治团队,而且,也毫无所谓的什么正义性。真正连结他们的,是"义"。

  首先,梁山108将中,有人统计过,本身就是亲戚的有不少,例如,有10对亲兄弟(比如阮氏三雄、穆家兄弟、孔家兄弟等),3对姑舅兄弟(比如汤隆与徐宁、解珍解宝与顾大嫂),若干对结义兄弟(如宋江与武松、鲁智深与林冲、武松与张青等)。另外,还有9对师徒(主仆或叔侄),比如林冲是曹正的师父、李忠是史进的启蒙老师、杜兴是李应的随从、邹渊是邹润的叔叔,等。而且,还有一些亲情关系也很微妙,比如乐和是孙立的小舅子;秦明是花荣的妹夫。解家兄弟与孙家兄弟是姑舅弟兄,解家兄弟与顾大嫂又是另一头的姑舅姐弟,而顾大嫂与孙新又是夫妻,等等,出身、年龄、乡情、亲情、友情……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犹如一张张无形的网,将梁山好汉捆绑在一起。所以,准确地去理解,所谓"义",可以借助中国人所说的所谓"义肢"来理解,什么叫"义肢"?就是假肢。所谓"义兄",其实就是"义肢"。本来我有两只手,现在我通过结义的方法,就有了四只手。我有两只手,自然打不过其他的政治团伙,可是我结义以后,我就有了八只手,这样,我不就可以打过你了吗?

  所以,在这个意义上,其实水浒梁山的故事很简单,无非就是一帮社会的弱势群体,一帮社会的下层青年,其实也就是一帮社会盲流--本来,无业流氓这个词汇更加准确,不过为了避免引起歧义,我这里就不用这个词汇了--他们因为弱势而倍受伤害,于是,为了与其他的利益集团抗衡,他们结义于江湖。我记得,南大过去有个教授,是美国人,后来得了诺贝尔奖,叫赛珍珠。她把《水浒传》翻译介绍到西方去,书的名字被翻译成《四海之内皆兄弟》,可是,鲁迅先生不以为然,他说,最好别这样给西方人翻译,西方人会被弄昏了,还以为中国人真有那么好的人呢,竟然能够"四海之内皆兄弟",其实,"四海之内皆兄弟"在中国根本没有。那么,在中国有什么呢?梁山之上皆兄弟也,梁山之下皆可杀也,这就是梁山的真实。因此,梁山是存在一个圈子的,只要是梁山以外的,就一概杀无赦,这就是梁山的圈子。孙二娘说,我什么样的人都杀,我只有三种人不杀。第一,和尚我不杀,人家很不容易了,已经吃斋念佛了,肉都没吃过,算了我就不拿他的肉再叫别人吃了。第二,犯过罪的我不杀,我要跟这些人结个伙,将来有事,我好求他们。第三,妓女我不杀,妓女已经那么惨了,我再杀她,我心里怎么过得去?可是,除此以外,就一概杀无赦。显然,这就是孙二娘的圈子。再看一看孟州的施恩、青州的花容、江州的戴宗、登州的孙立,他们中有哪一个是为了公平正义去做事吗?都是一听说我兄弟犯事了,立即就出手帮他。顾大嫂去救人的时候,喊了一句非常振奋人心的话:"我的兄弟在哪里?"可是,再仔细想想,你的兄弟在哪里,你千方百计要去救,哪怕是犯了滔天大罪也要去救,可是,别人的兄弟在哪里呢?难道就可以在你菜刀下面吗?再如朱仝,这个名字就是"全"字少一横。朱仝他为什么叫朱仝呢?就是因为他做人少了一横,也就是没有原则。朱仝是个好好先生,他是县公安局的刑侦队长,可是,却处处只袒护自己的兄弟。

  "义"的圈子,说得规范一些,应该叫做:群体道德。群体道德,是一种小圈子的道德,也可以叫做:熟人道德。群体道德也可以被称为:私德。熟悉的群体,是一种特定的社会粘合剂,是在一个封闭社会的特定的办事途径,或许,还应该说,是在一个封闭社会的办事捷径,用一个贬义词,可以叫做:拉帮结派。置身群体道德者,从个人看,完全可以是很有道德的,就像水浒梁山的那些好汉,然而,因为是一切都置身于一个小圈子,因此在看任何问题时候,都难免眼光很狭隘,甚至导致在做人做事的时候没有人味没有人格,因为是圈子之内皆兄弟也、圈子之外皆可杀也,圈子之外,我就杀你个不商量,圈子之内,我就为你两肋插刀。换言之,如果是朋友,我就不论是非都为你两肋插刀,如果不是朋友,我就不论是非都在你两肋插刀。

  更为严重的是,因为没有公德,大家都是各为其主。尽管都是风风火火,可是却你闯你的九州,我闯我的九州,最后是把九州闯了个稀巴烂。以《水浒传》为例,闯的结果,就是在大宋起码闯出了四大利益集团。可是,在中国还有人为国家考虑吗?一个人也没有。所有的人都不为国家考虑,所有的人都为自己的集团考虑。结果,这个国家也就失去了应有的事关安危的敏感。然而,这个国家一旦不敏感了,其惨痛结果就是这个国家迟早有一天会因为一点风吹一点草动而立即彻底崩盘。因此,我们千万不要对《水浒传》所提倡的"义"的圈子掉以轻心。

  而也正是因为群体道德的存在,也就必然会形成一种极为狭隘的小人格。我在这里要郑重提示一下,在我看来,这种极为狭隘的小人格,其实就应该是鲁迅先生严肃批评的所谓"水浒气"。这种极为狭隘的小人格,是在一个极不安全的社会为社会严重伤害的人所患的人格病症:擅长拉帮结派,喜欢画圈为牢,小圈子里是朋友,小圈子外随便杀戮。为了寻求保护自己的小圈子,不惜杀无赦。而在《水浒传》里,我们也看到,四大恶人固然是以狭隘的小人格来伤害水浒梁山的好汉,可是,难道水浒梁山的好汉就不是在以同样的狭隘的小人格来伤害四大恶人吗?《水浒传》认为他们之间有正义和非正义的存在,可是在我看来,其实,他们彼此之间无非就是半斤和八两,就极为狭隘的小人格的表现而言,其实没有什么根本区分。

  纵观世界,不难发现,群体道德以及在此基础上形成的极为狭隘的小人格,却是现代世界的大敌。在现代世界,世界之所以成为世界,至为关键的原因,就是特殊主义退出了历史舞台,也是普遍主义原则的被确认。血缘、地缘、国家、宗族,都纷纷退避三舍,亲情与私交不再被特别看重,对内与对外的规范被统一起来(不再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全人格(称兄道弟)的交往转变为局部人格(同事、同行、同学,等等),人情主义被人道主义所取代。"共同体社会"转型为"利益性社会"、"融合社会"转向"统和社会",现代的行政制度、商业制度、企业制度等等,因此而应运出现。

  那么,解决的方法何在?当然是走向充满了爱心的博爱的大人格。这也就是说,把对于群体的爱推广到全社会、全人类、每一个人。由此我们不难联想到,在现代世界,世界之所以成为世界,至为关键的原因,除了普遍主义,还有一个,就是个人主义。而"个人"的诞生,其实也就正是充满了爱心的博爱的大人格的诞生。

  这样看来,对于《水浒传》来说,至关重要的,就是要走出水浒、走出梁山,为此,尽管可能做不到先富起来,但是,却完全可以做到先爱起来。

(二)美学精神(终极关怀)的层面

  在《水浒传》背后所隐含着的所谓"水浒气",除了价值观照(现实关怀)的层面,还有一个层面,就是美学精神(终极关怀)的层面。

  在我看来,相比之下,美学精神无疑比价值关怀要更为重要一些,因为就以我刚才在前面讲到的四个方面来说,什么叫平等先于自由?什么叫尊重私权?什么叫人性的底线?什么叫狭隘的小人格?今天我们当然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地批评施耐庵先生,可是他也可以一脸无辜地为自己辩解 "如果是你,你在几百年前就懂得这一切吗?"确实,如果是我们,在几百年前,我们也无法做到。可是,我们也必须看到,同样是在几百年前,那雨果的《悲惨世界》、《93年》,狄更斯的《双城记》,显克维奇的《你往何处去》又为什么就能够做到?为什么人家写出的就是博爱的大人格?而我们写出的却是狭隘的小人格?雨果是怎么搞清楚的,狄更斯是怎么搞清楚的,显克微奇是怎么搞清楚的,我们中国的施耐庵又为什么就搞不清楚?在这里,无疑就存在着一个美学精神的截然差异。

  简单的说,刚才我在前面讲到的《水浒传》的价值观照方面的四大缺憾,不但中国的施耐庵搞不清楚,而且西方的雨果、狄更斯、显克维奇同样也搞不清楚,但是,如果在美学精神上没有缺憾,那么,也就完全可以避开我在前面讲到的《水浒传》的价值观照方面的四大缺憾。显然,西方的雨果、狄更斯、显克维奇就是这样成功的,而中国的施耐庵也正是这样失败的。那么,这个美学精神是什么呢?毫无疑问,那就是:终极关怀!

  什么叫平等先于自由?什么叫尊重私权?什么叫人性的底线?什么叫狭隘的小人格?一个作家都可以并不知道,但是,他只要知道必须让自己的作品有人味,知道无论如何都应该给人以尊重,知道无论如何都应该充满了爱心地去面对伤害而且绝对不去伤害别人,知道有一个东西比暴力更神圣,比暴力更永垂不朽,这个东西是什么呢,那就是爱,知道灵魂的疾病不能以专制与暴力的方式医治愈,知道用刀剑来让弱者翻身解放,弱者固然可以因此而受益,但是新的弱者又会出现,只不过是原来的强弱关系发生了轮换而已,因此,人类要清算的对象永远只能是心灵中的恶,而不是人的肉体,这样,他就可以写出自由先于平等、写出对于私权的尊重、写出人性的底线、写出博爱的大人格。

  显然,在这个方面,《水浒传》同样存在根本的缺憾。

  第一、《水浒传》没有忏悔意识

  所谓忏悔意识,就是要求我们一定要记住,这个社会的所有的混乱、所有的罪恶,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份,丧钟不光是为高俅、高衙内而鸣,也为我们而鸣,正如俄国作家赫尔岑所说:我们不是医生,是疾病。 但是《水浒传》呢?却完全把责任推给了高俅等四大恶人。因此,按照经典的美学看法,《水浒传》并非伟大的法官,而且,它也不是一个伟大的犯人。

  我们经常说,任何一部伟大的作品,他的作者一定是一个伟大的法官,同时也是一个伟大的犯人。可是《水浒传》的作者却并非如此,他不是一个伟大的犯人,缺少对于罪责的共同承当,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别人。书里的四大恶人其实就是四个替罪羊或者叫做四个替罪狼,而水浒梁山的好汉自己,却是无辜的。确实,《水浒传》里那些好汉人人都觉得自己是无辜的,所以才伸出拳头就打人,开口就痛骂别人,其实,他真的无辜吗?我在前面举国例子,高俅确实很坏,第一是贪赃,第二是枉法,这个我们必须看到。可是,水浒梁山的好汉坏不坏?他们当然没贪,那是因为他们没钱可贪,他们当然不枉法,那也是因为他们无法可枉。可是,他们却滥杀无辜,这"滥杀"的罪行已经远远超过了高俅,那么,他们难道就不坏?诿过于人,只能让人性日益更加沉沦,也只能使得社会永无宁日。

第二、《水浒传》不能以丑为丑

丑,不同于我在前面谈到的那四个价值观照的问题,在任何时代,丑,就是丑,这是凭借一个作家的良心--我们叫做天地良心--就可以判断的,可是水浒却没有做到。坦率说,整个《水浒传》,只有一个地方是符合以丑为丑的美学原则的,那就是关于林冲的一次表现的描述。那一次,林冲被王伦逼着交投名状,他说:"你想留在梁山,那就要交一个投名状。"这实际也就是要求他去杀一个人。结果林冲就去了,但是,显然,他当时想到了今天做为我们一个人凭借良心就都应该想到的问题:我凭什么杀一个无辜者呢?人家可能是回家探亲的,人家可能是去孝敬父母的,人家可能是放假了往家赶的,我凭什么一刀把人家的头砍下来呢?结果,林冲去杀人之前,就说了动人心魄的两个字:"惭愧!"可惜,这个东西在水浒里没有成为主要的东西。比如李逵,李逵明明就是个杀人机器,他"排头砍去"的做法,不论在哪个社会里,在美学上,都是要坚决反对的,但是,在《水浒传》却反而被歌颂。这,就是不以丑为丑。例如,李逵当了县官以后,他第一次审案子,就是非不分。那一次是两个人打架,可是李逵是怎么断案的呢?他问:谁先动手的?结果,其中一个人说,我先动手的,另外一个人说,我很坚持人性底线,我一直没有还手。可是,李逵是怎么判的呢?"打人的是好汉,不打人的,要打他一顿。"这,也是不以丑为丑。

  也许有人会说,《水浒传》写的就是行侠仗义和武装冲突,因此暴力的东西总是会多了一些,有暴力就难免血腥,似乎可以不必过于苛刻以求?其实未必。仇恨,要比爱与美更容易互相培养。众所周知,米开朗基罗有一个著名的雕塑作品《大卫》,这是西方很多同类题材作品中的一个,也是最优秀的一个。大卫是西方英俊少年的代表。他曾经杀死侵略犹太人的非利士巨人哥利亚。西方的一般作品,都是画一个英俊少年手里提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可是,最终全世界接受的大卫的形象却是一个健康的不杀人的充满生命朝气的年轻人。这就是我们所熟悉的米开朗基罗的著名的雕塑作品《大卫》。这意味着,当我们把生活中的伤害这类丑恶现象反映到文学作品中的时候,一定要记住,只有爱才能战胜仇恨、只有不像丑恶那样存在才能与美同在。如果像丑恶的生活现象那样,你杀我、我杀你,像翻烧饼一样去轮番杀人,人类就永远不能美好起来。试想,米开朗基罗的作品为什么脱颖而出?当时很多人的作品都是大卫提着人头,可是米开朗基罗却觉得,在大卫身上最重要的不是杀人而是对生命的热爱,因此要雕琢出他的美好生命,他的美丽青春,要告诉人类,最重要的是充满爱意的生命,只有它,才是最为美好的。可惜,《水浒传》却一味为杀人而杀人,根本不懂其中的美学真谛!

第三、《水浒传》不能以美为美

我经常说,一部好作品,其实很容易判断,那就是,哪怕是写丑恶,它也会写得非常美学,换言之,哪怕是写丑恶,可是你看了以后却说:哦,尽管如此,毕竟其中的人生还是值得留恋的,像雨果的《悲惨世界》,就写的"不仅是种转变,而是再生"。它展示了大量的丑恶现象,可是揭示的却是:"孩子们,你们永远相爱吧。世上除了相爱之外几乎没有别的了。"但是,这种感觉我们却没有在《水浒传》里面获得。

  例如武大郎。我经常说武大郎应该改名为武大"羊",他弟弟应该叫武二"狼"可是这个善良的绵羊却在中国所有的关于他的成语里都是被贬低的。之所以如此,《水浒传》的美学态度无疑"功不可没"。可是,因此我们也就都愧对武大郎,其实,武大郎是个好哥哥好丈夫好百姓,但在《水浒传>里,武大郎却没有得到善待,而且被写成一个丑角。回想一下,雨果的《巴黎圣母院》里面有一个很著名的钟楼丑人,叫卡西莫多,卡西莫多受了刑罚,在广场中心被暴晒,晒得实在不行了,口很渴,因此一直在呼喊:水、水!于是,巴黎最漂亮的吉普赛女郎爱丝梅拉达就亲自上去,给他送水。无疑,在这背后,隐含着作者的美学态度。可是,请问看了《水浒传》以后,哪一个中国人会愿意上去给武大郎送水?在小说中,反而是有一个中国美女给他送去了老鼠药。那么,为什么我们所有的人都并不爱他?这无疑是要《水浒传》本身的错误的美学精神来负责的。

  再如潘金莲。据统计,《水浒传》里有78位女性,约占总人数787的10%,或许,这在一部写男性为主的小说中还不算什么,可是,死亡的却有34人,占了女性人数的43%,这就有点反常了。而且,凡是出场的女性,或者妇道失于检点(如潘金莲、潘巧云、阎婆惜、娇秀、白秀英、狄太公女儿、贾氏);或者惹事生非(如王干娘、李大娘、刘高老婆、阎婆);或者没有女性特征(如扈三娘、顾大嫂、琼英、孙二娘、段三娘);或者只是被迫害的道具(如金翠莲、刘太公女儿、林冲夫人、王义之女、瓦罐寺妇人)。其中,最典型的是潘金莲。当然,潘金莲确实有罪,这毋庸多言,可是,我们却无法在《水浒传》中看到作者的悲悯之心。其中失落的,正是作者应该禀赋着的以美为美的的美学精神。

  我在很多地方都已经讲过,潘金莲为什么会犯罪?这其实正是一个非常严峻的美学问题。试想,作为某县第一美女,她有没有权利去追求本来应该属于自己的最美好的生活?凭什么她就应该被排除在追求之外?县里的大财主非要霸占她,她反抗过;县里的小流氓要调戏她,她躲避过;作为一个弱女子,她还能做什么呢?坦率说,那个时候的潘金莲真的是让我们同情让我们尊重。看看今天,我们很多人是否还远做不到这一切呢?直到有一天,发生了悲情故事,武松--她的小叔子出现了。这真是千不该万不该,因为谁都说武松是男潘金莲,而潘金莲是女武松,两个人太合适了。结果,潘金莲一下子没忍住,就犯了个小错误。为她所未曾料及的是,她的示爱被武松粗暴地拒绝了。武松这个大"愤青"很不懂男女之事,为此,我经常说武松这个人是火星上来的,动辄就是"我认得你,我的拳头可不认得你",结果,就把潘金莲给得罪了。潘金莲这个人是很要强的,于是,她就赌气地想:"好,既然这样,我玩一把火证明给你看。"于是,她就转而找了县里的第一款哥西门庆。

  由此,现在回过头来看,应该公平地说,潘金莲本来是想做好人的,可是这个社会就偏偏规定了,作为一个女人,如果你想要幸福成功,那你就必须用罪恶的方式,最后,潘金莲也只好这样去做了,显然,这个责任完全要由社会来负。难道不是这样吗?如果这个社会有正当的离婚途径,她跟武大郎离婚不就算了吗?如果这个社会不允许她被卖给张大户,那么,后面的她被张大户欺辱和被张大户卖给武大郎的悲剧也就不会发生,因此,尽管她心怀美好憧憬,可是当时的社会所给与她的却永远只是地狱,试问,她能不反抗吗?然而,即便是反抗,这个社会也只规定了必须以邪恶的方式,因此,她也就只能以邪恶的方式来跟这个邪恶的社会作战,这,就是潘金莲的悲剧,也是我们所应该去悲悯潘金莲的地方。遗憾的是,我们在《水浒传》里却看不到这一切。我们所看到的,就是一个道德败坏的女人在做卑鄙之事而已。为什么会如此?无疑还是要《水浒传》本身的错误的美学精神来负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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