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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杰嘉:还原历史,从恢复命名开始
日期:9/30/2015 来源:网络 作者:网络

桑杰嘉:还原历史,从恢复命名开始——《翻身乱世:流亡藏人口述录》译者感言

(桑杰嘉,出生于安多,毕业于西北民族大学。1999年流亡印度。曾工作于流亡政府外交部。)






小时候睡在母亲怀中,经常听到抗中战争中国人的大屠杀翻身乱世”……这样具有特殊意义的藏文词汇。长大后进入学校,所学的课本和书上,这些词汇从未出现。到了大学也没有见到这些词汇。这些词产生于中国入侵西藏以及其后的一段时期,是雪域西藏真正主人的真实记忆,是历史的伤痕。但是,我们不能有真实记忆,我们的伤痕被占领者所选择的词汇遮蔽了。

与唐丹鸿女士一起采访流亡藏人时,每一位受访者都会谈到དུས་ལོག(帝洛),我在现场翻译中,一直翻译不出来这个词,因为我找不到能与དུས་ལོག相对应的中文词。这个词在辞典里不存在,有关西藏的中文书籍或中文译著里也没有,但这个词确确实实存在于我们藏人的话语中。因此,每当受访者说到དུས་ལོག(帝洛),我只能根据事件所处的具体情境,以中文的入侵反抗起义代之,虽然明知意思相差甚远……

在以色列和唐丹鸿女士翻译流亡藏人口述录期间,有关媒体报道了台湾出版《那年,世时翻转——一个西藏人的童年回忆》的消息。书名使我感激万分——“世时翻转,这是最接近དུས་ལོག(帝洛)原意的中文翻译,包含人世和时空被强力颠覆的灾变和混乱。世时翻转,这才是藏人自己的话。在我们的采访中,每一个受访者都谈及的དུས་ལོག(帝洛),指的就是入侵反抗起义这段特殊的西藏历史时期,天地反覆、善恶颠倒、命运逆转、一切的一切都翻转……,指的就是世时翻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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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过程中,遇到受访者提及的地名,丹鸿总是问中文叫什么?而对于我来说,受访者所说的地名,是西藏人自己命名的地方,也就是帝洛”——世时翻转以前,在藏语中已存在千百年的地名。如今,不过六十年,这些藏语地名不但很多已被中文扫除了地名录,而且,西藏的传统地域也被中共行政区划割得四分五裂。

例如受访者所说的果洛,指的是西藏安多的康赛、康干、贡麻仓三大自治邦和一些较小的自治区,横跨现中共行政区划的青海和四川,辽阔有十万多平方公里。而中共官方和中文所指的果洛仅仅是位于中华人民共和国青海省东南部下辖的果洛自治州。再例如受访者所说的德格,包括现中共行政区划四川的德格县、邓柯(被中共更名洛须)、石渠、白玉、同普5个县和西藏自治区的贡觉、青海的达日等县的部分地区,是西藏康区较大的自治王国。而今天中共官方和中文所指的德格,仅仅是隶属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位于甘孜藏族自治州西北部的德格县

正如受访者、末代德格王的大臣之子居钦.图登朗杰所见证的,德格被分成了5个县,所有的工作都是按照州县的方式运作,有州长、县长、科长等各级官员,权力到了各级官员那里,藏人的每个个人就自然属于各州县管辖,德格王国的王权就空了,德格王国就不存在了。中共军队强行进入西藏,重新划分藏人传统区域,建立州、县,实际是一种分解原有政体、分化剥夺西藏三区各级首领管辖权的手段。

同样的,藏人地理观里的色达、理塘、章谷、江达等等,都与中共行政区划里的同名地方有着性质与范围的巨大区别。也就是说,我翻译成中文的地名,比如囊谦,或理塘,与中文思维里的囊谦、理塘,都有极大差别。如果不作补充说明和解释,丹鸿按照中国行政区划理解的就是一个被削减了的、被替换了的概念。

在经过对地名的纠结和努力寻找对应中文名后,丹鸿说以前特别想弄清楚那些地名到底是今天的什么地方,现在我放弃了。因为那些陌生的地名呈现了一个藏语世界里仍然存在的、藏人记忆里的西藏,那才是真正的,原封原样的西藏。的确,那是世时翻转以前我们原封原样的西藏,六十多年前的西藏。




正如丹鸿所意识到的,除了地名的范围和性质被强权肆意改变了,还有一些习惯和固定的中译词汇,比如土司头人部落,让我们堕入了意义的陷阱。

西藏康区有数个臣属于西藏政府的自治王国,藏人称王国的最高政治领袖为杰布。在藏语中,杰布意思是王,王国之王。杰布的产生有多种方式,通常受历朝历代西藏政府任命、册封,世袭担任。

例如德格杰布,即德格王,这是德格庶民对德格地区政治领袖的称呼,至今如此。德格杰布祖源具有非常特殊的地位,据称是藏人家喻户晓的吐蕃帝国时期、雄才大略的世家噶氏后代。在吐蕃帝国时期,噶氏家族最有名的噶东赞域松与赞普松赞干布是同代人,曾辅佐三朝国政。噶东赞域松的塑像树立在布达拉宫、大昭寺、昌珠寺、拥布拉岗等,是西藏人民对一代名相的无限崇敬和永远怀念。噶东赞域松的后代继承父业效忠报国,率大军镇守吐蕃和唐朝边界地区,是为德格杰布的渊源。这一特殊的身世受到了辖地民众的尊重,加之后来历代德格杰布的努力经营,不仅取得德格庶民的尊敬和认同,也得到了西藏政府的认可,并任命为萨教,意即德格自治王。西藏佛教大成就者美旁仁波切的名著《王行箴言》就是为德格杰布写的,被学者誉为西藏行政管理学经典。

另如囊谦杰布,源自西藏萨迦王朝授以护持当地跋荣噶举的地方领袖囊索谦波之官职,简称囊谦,准其管辖六大雪巴,有寺院四千户僧众,六千户俗民。后称囊索谦波为囊谦杰布,即囊谦王。历任囊谦王位继承人都前往了拉萨获得拉萨中央政府的承认,西藏政府每次都给予了册封和准予继承王位的诏书。另外,嘉荣地区有嘉荣十八杰布(嘉荣十八王国),和嘉荣十八杰臣(嘉荣十八小王国),如,甲拉杰布、赞拉杰布等。

中国官方文献也写到,藏人不但称自治王国的国王杰布,也称满清皇帝加那杰布,意即中国王[参见《四川藏族地区土司制度概述》(作者:都淦)],可见对西藏人来说,这些自治王国的王与满清皇帝的地位是对等的。可是,藏人心目中的王国、王(杰布),中文翻译变成了土司,如德格土司,嘉荣十八土司、明正土司、小金川土司等,而囊谦王(囊谦杰布)在中文里变成了囊谦千户和囊谦二十五

我和丹鸿一度按照中文习惯译法,将杰布译成土司,别扭的感觉使我们逐渐醒悟,这种习惯译法正是陷阱。因为土司改变了杰布的原意,按照中国百度的解释:土,土人,即当地人;司,管理。土司——任命当地头人为管理者,负责当地行政,赋税,官司,招兵等等的责任。土司职位可以世袭,但是袭官需要获得朝廷批准。丹鸿在与我的探讨中说:中文土司的这一解释,与杰布的本意完全不同,朝廷命官王者的意思并不对位。藏人说的是得到西藏政府和藏人民众承认的,中文习惯译法却操纵读者理解为中国政府’‘任命土官’”

显然,土司一词的功能是附加中国权力,意在说明土司权力来源于中国朝廷,是中国朝廷下属,从而抹去杰布权力的真实来源和实质,即受西藏政府分封、认定,以及受辖地民众的认可。其实,土司是中国王朝在无法达成军事征服,无法立即进行直接统治的情况下,承认杰布固有的统治,追封土司官职偷换概念的伎俩,与真实的任命相差万里。事实上,藏人百姓并不承认中国朝廷满清朝廷,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暴乱、镇压,也不会发生武力推行改土归流。而所谓改土归流的实质是改王归流,杀害和强行废黜西藏自治王国的王,比如理塘第巴、巴塘第巴,代之以满清朝廷的流官,是军事扩张。

如果继续使用土司这一习惯译法,我们就不自觉地顺应了中国式的权力逻辑、也违反了翻译的忠实原文原则。所以,在《翻身乱世:流亡藏人口述录》里,我们将中译土司恢复为藏语音译杰布(王)并作了相应注释。




您是否认识你们当地的头人?在您印象中,头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您是否还记得周围的人,比如父母、亲戚等是怎么谈论头人的?这是丹鸿向受访者的提问之一。我译成藏语时,头人转换成藏语的。当然,口述录的每位受访者也都谈到了他们的,我再对丹鸿翻译成头人。同是红旗下成长的被灌输一族,我们在采访和后来听录音翻译的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自觉地重复走进中文词语的圈套。

在意识到杰布(王)被处理土司(土官)的问题后,我们想到了汉语头人所对应的藏语,藏语是长官之意,指的是乡、村寨或游牧社群的行政官,一般由杰布委任、世袭,或因人格魅力、军事才能而被民众推举为贲,但名义上还是臣属杰布。也有西藏政府委任世袭成为贲的,例如受访者洛日甲的家乡昂拉。昂拉贲项谦家族是吐蕃帝国征税大臣的后代。公元492年吐蕃王朝征税大臣(赤热巴坚)贡叶西达杰受派到这一地区居住,担任守疆和征税之职,从此其家族世袭担任了尖扎两岸的地方行政官。

中国人不会把皇帝朝廷派遣到地方的官员称为头人吧?不会将规模类似于县的地方长官、将乡长、村长称为头人吧?同样是受命于帝王、同样世袭轮替、同样管理类似县、乡、村的地方行政官,甚至还有民众选举产生的,在藏语中的意思就是官、之领导,中文为何却译成了头人呢?头人的语意一目了然,比地方行政官乡长村长原始、低级,倒也跟中国人称呼邻国人为蛮夷相匹配。

头人本身就是中国人发明的词,然后还将头人解释为旧时中国的某些少数民族的头领,部落里面的族长。由西藏自治王国的王(杰布)委任的地方官(贲),就这么处理成了旧时中国少数民族头领。相应地,乡、村寨、游牧社会组织都成了部落”——在藏语里,雪巴措瓦仲巴地瓦等词汇,包含村庄、乡寨、部族等意思,也有地域之意,是牧区或农区的藏人所辖属的乡、村寨或社群等社会基层组织。在中文世界,通通成了部落。一些地方自治邦,如阿木曲乎、果洛等,在中文里也成了部落

中国百度对部落的解释是:一般指原始社会民众由若干血缘相近的宗族、氏族结合而成的集体。形成于原始社会晚期(即旧石器时代的中期和晚期)。有较明确的地域、名称、方言、宗教信仰和习俗,有以氏族酋长和军事首领组成的部落议事会,部分部落还设最高首领。台湾快译通电子国语辞典的释义是:“1.未成国家的民族。2.人民集聚的地方。3.游牧民族分布聚落。

那我们可以来做一个对比。雪巴措瓦等是西藏社会最基层的社会群体单元,其形成的过程有很长的历史。吐蕃帝国从公元255年开始迈向盛世,到第三十八代赞普赤松德赞到鼎盛时期,吐蕃势力称雄中亚,也曾与中国发生战争、和亲、被中国列为敌国雪巴措瓦等是吐蕃帝国时期规划的社会组织的延变。西藏安多与中国接壤的很多地区的雪巴和措瓦,是吐蕃帝国派遣的戍边军事人员与当地原住民混合形成的社会组织。例如跋热瓦(被中国划入甘肃天祝县和青海海东地区)的藏人,自称是来自吐蕃帝国的军队后裔,他们的措瓦和地瓦是从军队组织单位演变而来的。再如达赖喇嘛诞生的村子,也是贡奔措者之一,即吐蕃军队后裔延变的措瓦,其祖辈是来自西藏中部的军人。由于西藏与蒙古的特殊关系,安多和康很多地区的藏人也有与蒙古人融合,例如康区章谷的哲霍康巴,是成吉思汗的重孙汪钦波及蒙古护卫军护送萨迦法王八思巴入藏时,蒙古帝国军人和藏人融合的后裔。

吐蕃帝国兴衰、西藏政权分治兼并,佛教广传全藏,西藏民族与蒙古、与中亚诸国、与中国、与满洲帝国都建立了各种交流联系,逐水草而居的牧区藏人,与种地的农区藏人交易农牧产品,在千年的历史长河中,西藏社会群体难道没有流动?没有经历相互兼容、分离等各种变化?还仍然是原始社会民众由若干血缘相近的宗族、氏族结合而成的集体?还仍然是形成于原始社会晚期(即旧石器时代的中期和晚期)部落?还仍然是未成国家的民族?这在学术上说得过去吗?

中国大唐盛世时期,也是西藏赞普盛世时期。中国历经衰落、被异族吞并等各种风云变幻,仍然是文明古国,西藏虽然政权更迭,却并不像中国那样被外来政权长期吞并统治,还传承弘扬了闻名世界的西藏佛教,倒被文明古国形容描述成了远离文明、无政治体系的部落地区。中国人想证明人类社会在西藏高原倒退了吗?

除了最初中华沙文主义的傲慢和贬损,这也是继后历史改写工程必须的一部分。因为即便受制于体制,但中国学者绝不是笨蛋,不会分不清以血缘亲族为纽带的部落,与人口杂居融合、地缘关系、土地、财产私有的乡、村、社会化组织群体的区别。土司头人部落这些词语,也是出于制度化的政治目的,被刻意使用在研究少数民族的学术论文和宣传中,符合'封建农奴社会'的描述,重在刻画刀耕火种的部落土著、没有国家意识、没有政权观、未成国家的民族等形象。这种不但经济落后、而且灵魂落后的部落民,被先进民族收编统治似乎也是顺理成章,有了'合法性'……”丹鸿在与我的交流中这样写到。

头人是一个中国词语,与藏语的原意不符合。部落,无论从学术依据上还是词的本义,也与雪巴措瓦仲巴地瓦等名词的原意不符。如果继续使用头人部落等习惯译法,则不符合翻译的信、达原则,更无可言。所以,在《翻身乱世:流亡藏人口述录》里,我们拒绝了中文习惯译法头人,改为了藏语音译;将中译的部落改为了藏语音译雪巴措瓦仲巴地瓦等词汇。

我还想补充说明的是,中国占领西藏后,虽然数次变更行政单位名目:组、大队、村、社等等,但几乎都是在西藏传统的雪巴、措瓦、地瓦、仲巴、仲措等行政单位基础上以组、大队、村、社替换名称,仅很少一部分进行过再分割。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所谓部落对应的就是中文概念里的村、社。




中共非法占领西藏六十多年来,千方百计篡改西藏历史、丑化西藏社会、妖魔化西藏各阶层领导,并大量屠杀了各地的贲。六十多年来,在世时翻转(帝洛)中,在各种残酷的运动中,西藏人民没有选择,被迫玷污自己的政府、官员、上师和僧众。虽然无法公开表达,但藏人至今仍然承认自己的政府,更不用说对上师和僧众的虔诚,这在西藏境内外是有目共睹的。那些在世时翻转中带领民众反抗、流亡、并在抵抗中身先士卒牺牲的贲们,就如受访者所说的那样,是西藏人民心目中的英雄,是很好的人!各雪巴、措瓦和仲措的藏人,对贲的后代仍然非常尊重,仍然把他们看作是雪巴、措瓦的贲,具有一定的威信。这在西藏境内外都一样,例如流亡到国外的扎武贲,芒康普巴贲等等,在该地区民众中有着不可取代的地位。

在西藏境内,除了那些被中共斩草除根的贲外,幸存的贲仍然具有很高的威望。正因如此,很多较大的贲又再次被中共吸收到政协里做摆设。一些基层的贲,在处理雪巴、措瓦的内部纠纷、决策重大事务时,他们的声音都是举足轻重的。尽管中共成立了村委会等基层机构,夺取了贲们的政治权力,但是,在民众心目中这些贲的重要性和威信永远比政府官员大。以我家乡的雪巴为例,我们的七个雪巴,过去由一个贲管辖。被中共分割成两个大队(现称社),但所有藏人宗教的、传统的活动,还是按之前的传统,七个雪巴(两个社)一起举行,贲在这些活动中与最高上师地位等同,也就是中共入侵前贲的地位。而且,原来的贲去世后,其晚辈自然继承这一地位,得到民众一致认可。大年初一,所有村民首先给贲拜年,离贲住家较远地方的民众,也一定大年初一去给贲拜年。西藏民间对家乡的赞礼中,也至今保留着上师和贲的古有传统地位,因为他们是雪巴、措瓦的灵魂象征。

更甚者,很多政府都解决不了的纠纷常常由贲出面解决。例如雪巴内部出命案后,政府能做的是逮捕凶手、处决。但这不能消除两家人的仇恨、报复心态等问题,甚至会代代相传下去。而如果贲出面,以传统的方式协商、辩论、最后作出该道歉的道歉、该赔偿的赔偿,永不可违反的裁决,两个冤家就会从此摒弃前嫌,化干戈为玉帛,问题得到彻底解决。由此可见,无论中共入侵前的贲、还是如今的贲,在藏人心目中普遍具有正义、公平、凝聚力的人格魅力。

由西藏噶厦直接管理的卫藏政治体系,以及由臣属于西藏噶厦的杰布、各级贲和僧团组织管理的自治王国和自治邦,这才是被中国占领之前,西藏政治体制的实质。这种高度自治的体系,也反映了被解放前、被民主改革前,西藏黑暗农奴社会政治体制的多元化和自由度。所谓政治西藏文化西藏的划分,也属东方主义式的想当然解读,与事实不符。

而在中文世界里,西藏人的中央政府噶厦,被占领者用西藏地方政府取代,西藏的康和安多自治王国,被中文矮化为由中国王朝任命土司头人所统治的部落地区。占领者不但在教科书里清除五世达赖喇嘛统一全藏以来,存在了数百年的政治体制和国家主权,而且从语言翻译的细节入手贬低西藏数千年发展的独特文明。不仅向中国人宣传灌输扭曲的概念,也对藏人、特别是通过汉语教育长年进行洗脑,根除我们的记忆,使很多西藏知识分子也掉进译语的圈套,被动地用土司头人部落这些与历史事实不符、充满偏见和傲慢的词汇来阐释自己。

可是,用侵略者的不实之言,怎能忠实地表达我们自己呢?因此,揭穿谎言、还原历史,从恢复命名开始。




我是一名流亡藏人,我的朋友丹鸿是一位汉人,我们合作完成这本《翻身乱世:流亡藏人口述录》,对我们两人来说,都是一次意义特殊的经历。

丹鸿曾经在西藏长期旅行和生活,对藏人和西藏文化的了解比较深入,对西藏问题的历史知识功底厚实。她的采访深入、仔细和全面,提出的问题切中重心和关键。她除了对事件的完整性和细节要求极高,还对受访者经历的心理感受特别关注。她对口述录的整理和编辑,保留了受访者的表述特色和历史事件呈现的完整性。特别是,她以作家和诗人的敏锐触角,对每个翻译的字句都反复与我核对、推敲、确定中译意思的准确。

为了留下影像记录,丹鸿特意自己买了摄像机,利用她工作的大学暑假,两次到印度采访。由于女儿年幼离不开妈妈,丹鸿的先生也两度带着孩子一起来达兰萨拉居住多日。丹鸿是个工作狂,白天我们采访数个小时,回旅店后又抓紧翻译录音。好几次,为了摄像凌晨三、四点起床,摸黑走在达兰萨拉空荡荡的街道上。还为了采访一位安多前辈,她和我、带着她的先生和女儿一起专门飞往印度南方,这些对丹鸿夫妇也是物质上的一大开销。在翻译录音阶段,为了沟通交流方便,她又邀请我前往以色列住到她家,利用寒假和节假日一起翻译、记录。为了赶在我假期结束回达兰萨拉前翻译完,记得好几次到她婆母家用晚餐时,我们都是抱着电脑去,吃饭前的几分钟也没有放过。那时她正怀着第二个孩子。孩子出生后,她在教书、写作、照顾子女的同时继续整理。今年年初,台湾雪域出版社希望出版采访录,因此,我们在各自工作之余,抓紧一切时间整理、校对、查资料、写注释。丹鸿往往是在深夜孩子睡觉后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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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参见都淦:《四川藏族地区土司制度概述》。

http://blog.boxun.com/hero/201509/dongsai/16_1.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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