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佩(右)與郭永懷在康奈爾大學
張敏珍
張敏珍老師曾經教我數學。
她長得端莊秀氣,打扮得乾淨利索。她思路清晰,講課要點突出,沒有什麼廢話。很複雜的概念經她一講,也變得簡單而容易理解了。我喜歡上她的課,也喜歡她這個人。
我對她有親切之感,還因為她是我媽媽的中學同學。多年以前,她們在天津南開女中初一同班。我媽媽在那兒只讀了一年,就去了南京,但她後來在西南聯大又碰到不少南開同學,所以對南開的往事津津樂道。她說,同學們告訴她,電影明星黃宗英的哥哥戲劇家黃宗江在南開時喜歡張敏珍,可是張敏珍喜歡張福駢。後來,張敏珍就與張福駢喜結連理。張福駢在南開中學和燕京大學都演話劇,然後進了北京人藝。
1954年我媽媽從《大公報》調進北京人藝之後,因為有這層關係,見面也總和張福駢聊聊。那時,我們家住在史家胡同人藝大院裏,所以,我也見過他,知道他是張敏珍老師的丈夫。他長得又高又瘦,戴副眼鏡,一幅文質彬彬的書生模樣。張福駢在話劇《明朗的天》中演資產階級思想嚴重的江道宗,非常入戲,1956年獲得全國話劇匯演表演三等獎。1956年,他又在《日出》裏演留過洋的張喬治,亦非常出色。他不適合演工農兵,有好長一段時間無戲可演,不免苦悶。他有一些家底,五十年代在東城買了一所房子,在家中養花養魚。人藝的一些年輕演員閑來無事喜歡去他家玩,他和張敏珍總是熱情招待。張福駢的老母親一直跟他們過,還有他們的兒子,三代同堂日子過得很和美。
沒想到,“文革”風暴異常粗野,連張福駢這樣的演員也受到猛烈衝擊。大字報說他隱瞞階級成分,是資本家鑽進文藝隊伍;還說他生活腐化,用資產階級生活方式腐蝕青年。他受不了這樣的侮辱,憤而自殺。他的老母親悲痛欲絕,幾天後也上吊了。
張敏珍老師的生活被徹底破壞。
陳颙
我見到陳颙已有好多年,但是最近才知道她也是老貝滿的。
1929年,陳颙生於黑龍江。青少年時期,她在哈爾濱和北平求學,曾就讀貝滿女中。1945年,她投奔解放區,從事戰地演劇,曾主演歌劇《白毛女》等。1950年,她進入中央戲劇學院歌劇系進修導演專業。1954年,陳颙被選送到蘇聯留學。
1959年,她一回國,就到北京人藝當導演。記得,那時她住在首都劇場四樓。我媽媽的辦公室在三樓。陳颙經常下樓來和她聊天。我常在中午去首都劇場的人藝食堂吃飯,課餘一有時間也愛往首都劇場跑,所以常常見到她。那時,年方三十的陳颙年輕美麗,大眼睛長睫毛,身材妖嬈,夏天總穿花布連身裙。她滿臉微笑,風度又好,一身書卷氣,我真覺得她比人藝的女演員們還漂亮。我對她特感興趣,她與媽媽聊天,我就在旁邊聽著。
她把劇本《伊索》從俄文翻譯過來,又擔任導演。那個劇本十分精彩,只有五、六個主要人物,場面非常集中。人藝安排的演員陣容也非常整齊:舒繡文、方琯德、呂齊、呂恩、劉勤和平原等,全是經驗豐富的老演員。《伊索寓言》是小學畢業的我熟悉的,陳颙又是我非常欣賞的。所以,1959年暑假,我就一天到晚待在首都劇場的排演廳裏看陳颙排《伊索》。陳颙擔心老演員們看不起她,不買她的賬,不免緊張。後來,她多次對同事們說:“舒繡文真了不起!她是個已負盛名的大演員,可排戲那麼認真,沒有一點架子。我回國以後第一次排戲,我們卻合作得這麼好!”
後來,陳颙調到兒藝,她排了《嶽雲》、《劉文學》和《馬蘭花》等劇碼。這幾個戲,少年兒童極為歡迎。我看了《劉文學》很受感動,又覺得這個與地主鬥爭的少年很值得我們學習,就決定把它改成一個獨幕劇,給班上的同學排練。那年我上初二,是中隊文娛委員,給大家排節目正是我的工作。同學們熱情很高,好多角色都要女扮男裝,她們卻演得很好。我們在班上演出後,蔣雯老師又讓我們在初中部大操場的水泥戲臺上,給初中部全體師生演出,這使我們激動不已。
1962年,陳颙調到青藝。八十年代初,我看過她排的《伽利略傳》,印象特別深刻。陳颙一生排演過五十部話劇,是中國著名的導演藝術家。2004年她去太原導演《立秋》,在連排後的座談會上,她剛剛發完言,掌聲還在熱烈地響著,她卻突然倒下去世。她是死在排演場的導演!
青年陳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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