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伊凡, 比我小三岁。 也是业余作曲家和大提琴手。 他给我发来他的乐谱, 动听极了, 我用小提琴拉了他的第一乐章, 就爱上他了; 不是一般的爱, 而是深深的爱。 他整个的乐曲都是在与我对话﹑给我讲故事﹑给我讲明天和过去, 讲出了我整个的人生。”
读了10.29黄盈盈的《中国社会的‘性之变’与‘性恐慌’》一文, 有感: 其实在生活中, 对于性与结婚及婚后的生活, 世界上有千百种, 绝对不是单一的相同的。 有的实例尽管很特殊, 但确实是有的, 而且让人刻骨铭心。
我认识卡佳和萨沙这对夫妻已经很久了, 我们是近邻,他俩是俄国移民。
卡佳大我两岁, 萨沙小我三岁,我们用德语交流毫无问题。何况,我在“北京女十二中”上初中时, 因我们初二五班与莫斯科女十二中的初二五班建立了友谊学校和友谊班, 我有两位苏联女友, 彼此经常通信; 我还曾经做过俄语课代表; 尤其喜欢苏联文学﹑电影﹑音乐﹑歌曲与绘画,这都给我和卡佳夫妇的友谊打下了基础。
在德国的生活,只要你不懒惰﹑遵纪守法, 几乎家家都是幸福的。
他俩没有孩子和老人,萨沙的双亲已于前几年, 都在德国相继去世了。卡佳说, 他俩结婚三十年了, 都不想要孩子。
我们彼此去过对方的家里, 不知道多少次了。我家与她家一样:都布置得整洁﹑漂亮﹑舒适。
卡佳在苏联时代, 是学音乐的。她很会作曲, 会拉小提琴。她拉出的心里的即兴曲,总是令我十分感动和难忘。但在德国, 因年纪与学业文凭的关系, 她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不过是以此作为业余爱好罢了。 在我眼里, 她的人文与艺术气质要比萨沙高得多。
通过聊天, 才知道: 在苏联时代, 她的父母因政治问题, 都被流放在西伯利亚并在那里去世。花季时代的独生女卡佳,为了生活,结过婚又不幸离婚。她没有儿女,所学的专业非所用,于是去大城市做售货员,后来认识了 卡车司机萨沙。 萨沙的父母在德国属于移民,她想离开苏联, 于是与萨沙结婚后来到了德国。
她不止一次地在聊天中笑着对我说: “我和萨沙都是工蜂。 我们早就是中性人了。”
“你们俩真地相爱吗?”有一次, 就我们俩时,我单独问她。
“我们相处得很和睦,”她说话总是很直爽:“我们在经济上, 很公平,我绝对不专制: 从认识他那天起, 我没让他给我买过什么, 可以说, 他什么也没给我买过。 相反, 我给他买他所需要的衣物或家里的东西, 都是用我自己挣的钱。 这家里, 你看看这周围, 90%的东西, 都是我花钱买的。我们每人有自己的银行帐号,自己的工资, 存在自己的帐号里。 每个月, 凡是共同的花销,萨沙都记帐, 我们各付一半。 ”
“比如, 食品啦, 汽油啦什么的?”
“是。”
“他的工资比你多, 他挣的钱怎么花呢?”
“他攒着, 他从不乱花。 ”她说:“真有花大钱的需要时, 他也并不小气,但得他自己愿意﹑自己主动才行。”
“那么, 为什么家里90%的东西, 都是你买呢?”
“因为我觉得他需要什么衣服啦, 鞋子啦, 或是家里需要添置什么啦, 可是他说不觉得需要。”
“所以他就不掏钱, 反正他知道你会买。”
她笑了:“谁让我比他大好几岁呢!”
我也笑了:“所以你就得当幼儿园园长。”
直到前年有一天, 卡佳约我去山上一个幽静怡人的咖啡厅喝咖啡,她脸上充满幸福地告诉我, 她要回俄国,再也不回来了。
“什么?”我很惊讶:“萨沙也和你一起回吗?”
“不。 我已经给他找好了女伴, 他俩会结婚的。”
“谁?”
“你还和她聊过天呢, 玛丽娜。”
“就是去年和前年的夏天, 在你家住过,来度假的那位女友?”
“就是她。”
“她那么胖, 又矮, 也不漂亮,象个球儿。”
“可她人好, 心地象金子般可贵。”
“萨沙真爱她? 一见钟情? ”
“是。 他还没见到她时, 只听我单方面的介绍, 他就对她很感兴趣了, 他很希望她来, 他还从来没有这样希望别人过。”
“是他不想做工蜂了?”
“他不想, 可是他从来不说。 三十年了, 也太难为他。”
我叹了口气。
“玛丽娜呢? ”
“我太了解她了, 她从来都不是工蜂。 她先生去世好几年了,也没孩子, 她的经济条件不错。 她一直在找伴侣, 可总也找不到合适的。”
“那么, 你给他俩撮合, 他俩事先知道吗?”
“不知道。玛丽娜已经来过两次, 她和萨沙之间已经很了解了。只是谁都不知道我因为有了一位朋友,才给他俩撮合的。 我总不能那么自私, 光想自己吧。”
“你的朋友是谁? 是在德国吗?”
“他住在俄国。 我是在脸书上认识的; 他正是我要寻求的人。 尽管这种寻求完全是无意识﹑事先一点也不知道的。”
卡佳向跑堂招手, 又要了两小壶咖啡,两块蛋糕。
我们慢慢地品着香浓的咖啡,继续沉浸在聊天里。
“他是什么人呢? 叫什么?”
“他叫伊凡, 比我小三岁。 也是业余作曲家和大提琴手。 他给我发来他的乐谱, 动听极了, 我用小提琴拉了他的第一乐章, 就爱上他了; 不是一般的爱, 而是深深的爱。 他整个的乐曲都是在与我对话﹑给我讲故事﹑给我讲明天和过去, 讲出了我整个的人生; 我从没这么入迷过。 他的乐曲,把我心里所有的追求和幻想,都说出来了。 这是一百个萨沙也无法给我的。”
“怎么又是年纪比你小的 ?”
“这是我的命。 难道由我去挑拣吗?谁爱上谁, 谁喜欢谁, 不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吗? 年龄﹑相貌﹑财产般配就会幸福吗?”
“那么, 你是中性人的事, 也告诉了他?”
“对。 这有什么可隐瞒的?”
“既然他的音乐那么动听和感人, 也会有别人爱上他呵。”
“你总说我的音乐很感动你, 可是除了你, 在德国, 有别人爱上我吗?爱, 不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吗?”
“是。 那么, 他的长相呢?”
“很一般。”她说道:“就算我年轻时﹑他年轻时都很漂亮, 现在这年纪,还能看得出来吗? 何况都说: 年轻时越漂亮,年老时越难看呢。”
我苦笑着点点头。
“他一个人生活?”
“他父母都去世了。 他结过婚又离了, 孩子属于母亲。 他一直单身过,直守护到他父母去世。”
“或许他是同性恋呢? ”
“无所谓的。我爱的是他的心灵和艺术。”
“他的经济条件好吗?”
“不好。 他一个人有个小单元房, 领救济金生活。 身体也不好, 有心脏病。”
“真的? 你放着这里舒服的条件不过, 去找他?”
“假如我能与他一起生活哪怕只一两年他就去世了, 但每一天, 我都
象十年那么满足和幸福, 我这一辈子都知足了。有多少夫妻有这种感觉呢? 我在俄国还有二十二年的工龄, 我可以申请退休金。”
“你们仅仅是在音乐上有共同语言吗?”
“不光是。 他每次来电子信, 无论他写的什么, 我总想乐。 也唯有他的话让我想乐。 或许在别人眼里都是逗小孩儿的话, 可谁又拿我当过小孩儿呢?”
沉默。 我眼里涌出了泪水, 真想哭。
卡佳递给我纸手绢。
“有人想逗过你乐吗?”她问。
“没有。”我擦去泪水,但它又流了出来。
“既然他知道你爱他, 他也爱你, ” 我问道: “他就没想过萨沙吗?”
“他矛盾过, 很矛盾过。 有一阵儿, 他干脆不再理我。”
“如果他真是同性恋呢?”
“我不知道,也不想问,除非他主动告诉我。 我大半辈子是工蜂, 还在乎这个吗?都这么老了,也不可能有孩子。”
“你和他会结婚吗?”
“会。因为结婚是爱的最高形式。 我会给你发去我们的结婚照。”
此新闻共有2页 第1页 第2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