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毛的水晶棺,除北京玻璃总厂的这先后五具,上海、四川等地还自行制做了二十余具,以表达对已故君王的抑制不住的热爱。
所有这些水晶棺奇迹,皆指向一个最终的奇迹——肉身不朽。
遗憾的是,此一终极关怀已不可能实现——
毛泽东逝世当日,遗体只进行了一般性防腐处理。按照中共峰层最初安排,遗体将在吊唁活动结束后火化。因毛生前曾号召火葬,并带头在文告上签字画押。始料不及的是,内部党争激烈,次日又做出永垂不朽的决议。朝令夕改,这就给紧急召来的专家学者们出了天大难题:要长期防腐,须死后两小时取出内脏,并把全身血管,包括毛细血管洗净,然后注入防腐剂。现在血液没有及时放掉,要做长期防腐为时已晚。别无他方,御医们只好立即往遗体里灌注常规性防腐剂福尔马林。灌到文献要求的16升,无人敢叫停,一直把毛灌得全身肿胀,表皮光亮,防腐液如汗水从毛孔中渗出。此刻的毛,形象怪诞,全身肿胀,脸如气球,颈头同粗,两耳外翘。毛的贴身秘书张玉凤指责道:“你们把主席搞成这个样子,中央能同意吗?”如寒冰般凝结的气氛中,有人吓得几乎虚脱。於是,人们又用毛巾垫上棉花揉挤毛的脸和脖颈,试图将液体挤到深部和胸腔里去。有位年轻医生用力稍大,把脸右侧皮肤擦掉一小块,吓得浑身发抖。多亏一沉着冷静的老专家,用棉花棒沾上凡士林和黄色颜料细心涂抹,总算看不出来了。经长时间揉挤,毛面部退肿,两耳外翘已不明显,颈部还粗。但灾难总算过去,勉强可供瞻仰了。
接下来,就应该对遗体进行永久保存的处理了。遗体保护小组的专家们完全束手无策。本应向苏联讨教,但苏联是毛生前最痛恨的“修正主义”,水火不容,还在乌苏里江上打了一仗。於是,只好转而向其真传弟子越南求助。越南人不仅掌握了苏联遗体防腐的全套秘笈,且出於蓝而青於蓝。在中苏冲突中,越南一向骑墙。这次故伎重演,只传授初期保存技术,中期和长期技术则秘而不宣。既给了中国面子,又不致得罪苏联。
如此,只有“自力更生”了。高层一声令下,一批处於被监视劳改状态的专家学者即刻“解放”。 有人上午还在“五七干校” 放牛啃窝头,下午就被紧急装上飞机,到北京方知所为何故。
列宁遗体,二十年后开始大面积腐败,四十年后烂光,仅剩一颗头颅。毛已陈尸三十余年,大约也烂得差不多了吧?对此,当局已有万全之策,早就做了一真假莫辩的蜡像,烂光了又如何?
11
就在人家那些保密厂、劳动模范、优秀党员精心研制水晶棺同时,我们木工厂的弟兄们也隔三差五地打造些寻常木棺。汗流浃背,兴高采烈,为了午夜之后一桌简单的酒菜。如若一段时间喝不上酒,就会怅然若失地互相打问:嘿,怎么不死人啦?老师傅们就会说,等春天看吧,一开春就忙不过来了。我就一边推着刨子,怔怔地看着从刨口翻出来的一缕缕刨花,纳闷着:怎么会是春天,那不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吗?
就在毛泽东逝世那年,记不清季节了,我还单独打了一口棺材。
凭一人之力做棺材很少见,因为棺材料太厚重,一个人奈何不得。但我打的这棺材是穷人的,不重,只能算木匣子。一日,运输队修理工黑小寻来,说弟弟死了,给打口棺材吧。黑小是个人见人爱的好小伙儿。相貌英俊,个子高而匀称,家境贫寒,几十块工资养活着他妈和两个上学的弟弟。一年四季总穿件沾满机油的破工作服。冬天在室外修车,顶风冒雪的,就套上件同样油腻破烂的小棉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几千人的大单位,无论谁喊一声“黑小”,就一准会看见一张向他扭过来的笑盈盈的油花脸。黑小那绵善好像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二十岁出头,正是不服气爱惹事的年纪,却从未见过他跟谁红过脸。又聪明能干,修车技术一流,再加上仗义,淳朴、诚实,搁在今天,全中国恐怕找不出几个了。私下喜欢他的姑娘不少,敢谈婚论嫁的就不好说了——太穷,在那个穷困时代里也是数得着的穷!
从来不求我的黑小说他弟弟死了,我也不敢多问,背上帆布工具袋,拎两张锯就跟他走。他家远在几百里之外,一座小城边上。记得是土房,一户户,用板皮子钉成的栅栏隔开。一家人红着眼圈儿,我就自己四处踅摸木料。拆了副旧床板,院角上找了几块厚薄不一的杂木,似乎还从栅栏上撬下来几块厚实点的板皮子,锯一锯钉一钉,好歹凑成了一口不大不小的薄棺材。我心里明白,这哪里是啥棺材,埋人的匣子吧,到地方不散就行。合力把他弟从炕上抬过来装进去,十多岁的大孩子了,怎么说病就死呢!把“木匣子”盖上后,我抬起头,看黑小一眼,问:怎么着?黑小红着眼说,钉吧。我抓起一把大钉子,闷头就钉。哭声顿起,剩下的一家三口,围在棺材边喊那孩子小名,哭叫道:“躲钉!躲钉啊……”我心里一颤,就更发狠地抡圆斧子钉。板子太薄,钉子稍微一偏就会出头。虽然留心尽量钉正,但想着钉尖下是个苦孩子,心里咋也不好受。“他娘的,没讲究,没讲究……”就一边钉一边默念着安慰自己,“没讲究,没讲究,咱穷人家有他娘的啥讲究呢!”
然后,抬到郊外,挖个坑,埋了。
12
毛泽东去世十八年后,金日成也骤然辞世。他不独是朝鲜人民的金太阳,也是世界革命的伟大领袖,自然应盛敛於水晶棺,以光照千秋。
金日成死得突然。1994年盛夏某夜,金从外地视察回来,甫坐定,便得知一位亲随上将病故。追问病因,答称脑溢血。又问如何救治,答称保守疗法。金气得浑身哆嗦,拍案大怒,问“为何不开颅抢救?这些医生就怕负责任!是不是住的烽火医院?把院长叫来,给我说清楚!”话音刚落,便呼吸困难,骤然倒地。周围乱作一团,急呼直升飞机抢救。时逢夜雨,直升机慌不择路,竟撞在山腰上坠毁。第二架直升机随即起飞,战战兢兢避山而行,停落在别墅外一箭之地。保健医生及一众亲随撑著雨伞,用担架将金日成抬上飞机,急赴平壤烽火医院抢救。保健医生当时便诊断系心脏病突发,本应就地抢救而不能大动,但责任过於重大,御医乱了方寸。经如此一番折腾,烽火医院亦回天无术。几小时后,金日成失去生命迹象。医院院长和保健医生被捕入狱。朝鲜举国致哀,如天塌地陷。全国两千二百万人口,至平壤吊唁的竟达一千万。也就是说,除老人孩子,几乎所有青壮男女都去了。举行国葬时,台上金正日率百官守灵,台下百万群众哭声震天,晕死者不计其数。
金日成是朝鲜人民的父亲加天神。在中小学课本里,金手持从日本人那里缴获的老三八式步枪,当着彭德怀面,一枪击落一架美国飞机。还当着一群天真孩童之面,用一粒花池里随手捡起的石子,挥手间击落一颗美国卫星。一位西方肖像画家曾如是说:“我第一次拜会主席的瞬间被无法言明的灵感所笼罩。他的尊颜中散发出的全知全能和博爱之光芒,是我此前所不敢描绘的上帝之崇高形象。我画的不是人的肖像,而是上帝的肖像。”
同志们,说的何其好啊!它道出了偶像崇拜的秘密:以人凌驾於神,把人性的罪恶神圣化,把那些以杀戮、抢掠、仇恨、奸淫、欺骗为业的暴君尊为上帝。
金上帝的遗体也是由前苏联专家做永久防腐,然后高卧於鲜花簇拥的水晶棺,供人恸哭顶礼。参拜者要通过顶级安检,禁止携带任何物品。要在自动清洁地毯上除尽鞋底尘土,再经吸入式过滤器彻底清除衣服上的细菌。到得金日成寝宫,参观者要绕水晶棺一周,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分别向领袖深深鞠躬。许多人难以抑制,放声痛哭。最令人难忘的是通往寝宫的通道,这是一条长达七八百米的电动走廊,其速度之慢,或为世界之最。二十分钟的蜗行牛步,使人倍感压抑而不敢不生敬畏之情。每隔二三十米,更有一身着民族服装的朝鲜女子端庄而立,面带哀思,宛若活殉。不知道这些以哀伤为业的美女俑,在日常生活中能否洗脱死亡的气息。她们的青春与爱情,还能拥有烂漫无忧的笑靥吗?残暴如秦始皇者,殉葬者亦不过陶俑而已,如何比得上妙龄美女鲜活生动。
金日成遗体防腐处理耗资100万美元,每年维护保养费80万美元。其陵寝“锦绣山纪念宫” 造价8亿9千万美元。在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这笔费用可购买玉米600万吨。以同期朝鲜饿死人口300万计,平均每人两吨。
13
教宗的素棺、我当木工时和弟兄们打造的木棺、以及那些“活底棺材”、“布棺材”、“狼肚皮棺材”、黑小弟弟的棺材之属,委实与水晶棺隔天隔地隔着九重天堂再加上狗日的十八层地狱。
而且,这些普通简陋的棺材,装的尽是无权无势的穷人、好人。水晶棺则不然,那些以尸身不朽来僭越上帝的偶像,无一不是两手染血的杀人犯。其中被认为较为温和的列宁,心底也激荡着仇恨嗜杀的旋风。
列宁曾亲自下令将已逊位的沙皇尼古拉二世满门杀绝,包括皇后、四位公主、14岁的小王子,甚至连带1名御医和3名侍从,并怯懦地毁尸灭迹。
列宁派出武装工作队到农村抢粮,遭农民反抗。为镇压某地区农民暴动,他亲自下令绞死“至少100个已知的地主、富人和吸血鬼”,要求“确保人民都能充分看到绞刑的执行”,要求公布姓名、抢走全部谷物。他还特别写明,“此事应办得让周围几百公里的人民都能看见、颤抖、知道、喊叫:‘那些吸血的富农们,他们正在被绞死,将窒息而死。’”
列宁镇压僧侣的反抗:“……趁此机会我们能够杀掉一批反动僧侣界和反动资产阶级的代表人物,越多越好。现在正是应该教训这群人的时候,使他们在几十年内连任何反抗都不敢想。”“现在我们必须……残暴镇压他们的一切抵抗,以致他们几十年内都不会忘记。”“在这次事件中,我们枪毙的反动僧侣代表和反动资产阶级分子的数量越多越好,……使得他们在几十年内都不敢梦想任何形式的抵抗。”
列宁甚至还下令枪毙那些因传统节日而不来上班的工人。
太多的杀戮和鲜血,迫使曾率先炮轰冬宫因而被称作“十月革命的光荣和骄傲”的喀琅施塔德水兵发动起义。1921年春,十月革命胜利后3年多,2万6 千名水兵、工人和布尔什维克党员在集会上呼喊:“让我们来把那些使得工人反对农民、农民反对工人的家伙们赶走,因为我们已经自相残杀得够了!”对这些革命元勋,列宁的答复是坚决镇压:“我要让你们几十年里不敢再打反对派的念头。”他命令6万军队立即进攻,甚至使用了毒气。困守要塞12天后,起义者用电报向全世界发出了他们最后的声音:“……我们在临死前高呼:抗议共产主义专制者们的残杀!自由选举的苏维埃万岁!”
苏联解体后,越来越多的解密文件描画出列宁富於历史首创精神的残暴。自列宁始,不加限制的残暴成为共产世界之通例:废止法律的专政、有组织的恐怖、大规模杀戮、大规模饿死、按数字杀人、杀农民、杀工人、杀军人、杀资产者、杀知识分子、杀不同政见同志……列宁最优秀的学生如斯大林、毛泽东之流,杀人已杀到人类思维无法理解的疯狂魔幻之境。
这样的一些仇恨与死亡的播种者、死神,怎么就胆敢盛敛於透明的水晶棺里供后世瞻仰呢?
他们与希特勒一起,制造了一个人类历史上最血腥的世纪,怎么就胆敢奢望永生呢?
14
陈尸水晶棺似乎并非这些红色君王之本意。
一说列宁希望安葬於圣彼得堡与母亲相伴,却未找到书面凭据,但列宁夫人克鲁普斯卡娅曾在一封信中明确谈及列宁希望葬於克里姆林宫红墙脚下,应该是确实的。斯大林死於暴病,未及留下遗嘱。毛泽东带头签名火化,并曾对二战名将蒙哥马利元帅说过,“人死后最好火葬,把骨灰丢到海里去喂鱼。”没有任何线索证实胡志明想进水晶棺。金日成死於心脏病发作,也没有托付身后之事。尽管如此,在最高权力转移的非常时期,他们的皇储们为了以先帝之威望确立新君之地位,仍旧把他们装了水晶棺。因此,有人说这些手握王爵,口出天宪的极权主义者也被他们所创立的制度剥夺了自由。此话有几分道理,但细思量起来,似为一偏之论。究其实,这些红色君王们尽为偶像崇拜痴迷者。从他们一生自封神圣之行状,以及蛰伏於内心深处的隐秘欲念,水晶棺应该是一个没有违背他们意志的逻辑终点。
这些彻底的唯物主义即虚无主义者,说不怕死,其实是最怕的。斯大林有过四位替身。外出时让替身坐车从克里姆林宫出发,走标准路线,他则走另一条小路、绕路。斯大林不信任医生,不准医生接近,甚至拒绝服用克里姆林宫药房的药,而让卫队军官到莫斯科郊区去买。给他看过病的医生下场都不好,不是解职就是逮捕,只有少数例外。毛泽东出行,则是临时指定路线。住下后,一起疑心,即刻转移。某次在庐山开会,突然说一声“走”,不顾夜深雾浓,命卫士在车前打手电探路也要走。到“美庐”本应住下,不料毛又一声“走”,就再走,转移到另一处不起眼的小别墅“175”。毛的专列火车头,出发前要把煤尽行卸下,再由保卫人员一铲一铲装上去。水箱的水要全部放掉,要人打着手电爬进去检查。毛晚年有一次患病昏迷,刚醒过来,守候在床边的周恩来紧握他手,泪水夺眶而出:“主席,主席,大权还在你的手里!”这委实是最知心贴肺的一句话:一生一死,难以割舍的是权力。一口气喘不上来,生杀予夺的大权和超过所罗门王的荣华富贵便成过眼云烟。既然必死,那末,在他们的集体潜意识里,能使尸身不朽并供万世敬拜的水晶棺,就成了永生、永恒的一个假想的实现。
只是,这种永生是极为可怕的。
《圣经•创世纪》记载了第一位杀人犯该隐的故事。该隐杀了他的兄弟,上帝问他:你的兄弟在哪里?该隐谎称不知。上帝便说:你做了什么事?你兄弟的血,从地里向我哀告!上帝判该隐流放远方,并在他额上刻下记号,免得为人所杀,并宣称“凡杀该隐的必遭报七倍”。——死亡是太轻的惩罚。该隐必带着耻辱的印迹与世长存。
水晶棺就是现代该隐那可怕的印迹。
他们就不怕后人会指点着他们的不朽之躯说“那就是他”吗?
他们就不怕最后的审判吗?
时候到了,上帝将从云端轻声问:该隐,你的兄弟在哪里!
|
15
又想起教宗的棺材,那只停放於圣彼得广场上简朴至极的木箱。
紧贴着慈母般的大地,其上是淡蓝色的春风、自由安详的鸽群、如女声合唱般圣洁又深邃的天宆。
一切安排皆缘自梵蒂冈传统以及教宗本人遗嘱:历代教宗皆安放於一具不加修饰的柏木箱,教宗还特别嘱咐要“素棺”放入大地,并在棺盖上撒一捧祖国波兰大地的泥土。
走笔至此,一线晨光渐照亮思维的小径:水晶棺与素棺,奢华简朴倒在其次,其深在的意义是死亡——如何理解并面对死亡。
教宗是波兰人,出生於第一次世界大战焦土之上,曾先后生活於德国纳粹和共产制度之下。纳粹杀害了600万犹太人,还使更多的人死於战争。横跨欧亚大陆的共产极权,使超过一亿人死於屠杀、秘密处决、监禁、苦役、街头暴力和人为大饥馑。教宗曾如是说:“在我们这个世紀里,不幸出現了两个极权体制:帶來战争及集中营的納粹主义、帶來高压及恐怖統治的共产主义。可以说,我是从內部来认识他们的。”这种亲临现场的悲剧性经历,必然使他对人的自由,人的死亡产生至为深切的关怀。
教宗个人也多次与死亡相对。在那些四目凝望之际,应该比我们更深地洞悉了死亡的秘密。
教宗早年生涯一直笼罩在亲人死亡的阴影中。童年丧母,少年失兄,青年亡父,自此孓然一身。十五岁时,一位玩伴拿捡来的手枪开玩笑地朝他扣动扳机,子弹从头边呼啸而过。十九岁那年,和父亲在逃难途中遭到德国飞机贴地扫射,弹如飞蝗,死生一线。二十岁在采石场服劳役,崩落的岩石砸死了身边的工友。二十三岁遭遇两次严重车祸,其中一次是被德军重型卡车撞成重伤,昏死在路边排水沟,被一位不知名的女人救起。六十一岁在梵蒂岡遇刺,刺客近距离连开两枪。
那末,对他来说,死亡是什么呢?
16
“不要害怕。(Be Not Afraid.)”
“不要害怕”,这是他当选为教宗之后对人们所说的第一句话。
从那时起,这一句“不要害怕”就成了他的口头语,成了他标帜性的语言,成了他对基督教世界以及全人类的不断重复的伟大召唤。他以此激励普天之下受苦受难者,也以此真诚自勉。教宗在位26年,是近世纪任职最长的一位。如果你眼睁睁看见他从体魄强健、精力过人的盛年逐渐老去,日益虚弱不堪,眼睁睁看着他艰难挣扎,临近死亡,却依旧在那里永远念叨“不要害怕,不要害怕……”,你就不得不认真思索一番此话之真意。 此新闻共有5页 第1页 第2页 第3页 第4页 第5页
|
|
相关新闻 |
|
陈子明:一面之交,心心相印 杨继绳:吴官正为何与我绝交? 晚清“皇族内阁”与当今“太子党” 父亲“一九四九”走错一步的代价 长平:被政治运动绑架的青春 慈禧太后逝世百年祭 灵藕絮语:祭日遥寄李九莲
|
|